第二天早上，乾隆本要來夏雨荷處，卻因富察皇後的暈倒改了主意。

原還想借著與乾隆唱和的機會暗示自己將要離開請他主動挽留的夏雨荷頓時一片茫然，不知道離開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

秋雁不知小姐心中矛盾，催促道：“小姐，皇後病倒，行宮一片混亂，正是離開的大好時機！現在不走，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但是……我還沒寫好留給皇上的信！我必須讓他知道，我離開他不是因為不愛他，是因為太愛他……”

夏雨荷猶豫不決地說著，在薛濤箋上寫了一行字：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她還想再寫些纏綿的話，秋雁道：“小姐，別磨蹭了！再磨蹭下去可就沒法離開了！”

夏雨荷看了眼墨跡未幹的留書，嘆道：“走吧！”

兩人一起走出房間，秋雁炫耀道：“小姐你放心，我昨日已經打聽清楚，行宮的禁衛每兩個時辰做一次交班，交班的時候……”

秋雁並不知道，這些情報是佘淑嫻讓容婉故意洩露給她的。

為了讓夏雨荷他們順利離開，她臨去探望皇後時，還不忘讓海蘭察將禁衛調到皇後處，刻意制造防衛漏洞！

……

……

富察皇後處，禦醫黑壓壓地跪了一地，不斷地說著“罪臣無能”、“微臣已經盡力”、“臣罪該萬死”的場面話。

乾隆看著氣息奄奄的富察皇後，恨不得效仿古代的暴君，將這些無能的禦醫全部拖出去砍了，又擔心殘暴會觸怒上天，讓皇後的身體更加虛弱。

正無計可施的時候，佘淑嫻帶著後妃們走進行宮，齊刷刷地對乾隆行禮，道：“臣妾/嬪妾給皇上請安！”

“免禮！”

乾隆此時正是心煩意亂，連眼前行禮的是哪些人都看不分明，只是叮囑道：“皇後剛剛睡過去，你們請安完畢就可以退下，不要驚擾她！”

“嗻！”

後妃們知道富察皇後病情嚴重，此次探病都準備了厚禮，以佘淑嫻為首，依次走到皇後身旁，將浸透祝福之意的禮物奉上。

佘淑嫻奉上的是外表與普通沈香手串一般無二的安眠手串——照系統精靈的說法，富察皇後的身體機能正不斷衰敗，須戴上安眠手串，逐步進入假死狀態，再灌仲夏夢藥劑，進行為期半年的人體自我修覆，最後放進系統醫療艙接受全方位治療，三年後出艙，方可與常人無異！

不過這種治療並不是沒有副作用，治療完成後，富察皇後的記憶將出現部分缺失，而且這種缺失是永久性的不可逆缺失。

佘淑嫻把手串放在富察皇後身邊，隨即退到一邊，等候皇後醒來，再尋機會面談。

要知道，單是這個外表不起眼的安眠手串，就花了佘淑嫻整整二十萬的兌換積分，全套治療走完，起碼要一百萬積分！如果傾家蕩產換來的是富察皇後的拒絕接受，她又何必聖母上身？！

……

祝福禮物很快獻完，乾隆看妃嬪們帶來的禮物中不乏佛骨舍利、高僧血經之類的稀世真品，心裏也頗感安慰，正要讓她們退下，卻見皇後緩緩睜開眼睛，道：“皇上，臣妾是不是睡了很久？”

“你只是稍微瞇了一下，”乾隆安撫道，“你沒事……沒事……”

“皇上，你不要再安慰臣妾，臣妾只知時日無多，已經……”

富察皇後看了眼妃嬪們獻上的福禮，道：“妹妹們費心了！”

“只要娘娘能夠平安無事，臣妾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妃嬪們齊聲答道。

富察皇後嘆了一聲，道：“可惜，本宮註定要辜負你們……咳咳……本宮怕是……”

“娘娘，您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明玉抹著眼淚道。

收到富察皇後的信箋後連夜從京城趕來的瓔珞也跪在富察皇後的床前，安慰道：“皇後娘娘，您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瓔珞，你已為人母，怎麽還說這種天真話！”

富察皇後苦笑著，對乾隆道：“皇上，臣妾想和妹妹們說些體己話，還請皇上……”

“朕知道！朕先出去！”

乾隆無奈地嘆息著，走出行宮。

禦醫們也都一溜地跟了出去。

富察皇後看著滿屋的妃嬪，笑道：“哭什麽，本宮可不是還活著呢！”

“娘娘……”

妃嬪們哽咽了。

富察皇後於是道：“生死自有天命，本宮能夠與你們做一世的姐妹，也算是被上天眷顧，如今緣分已盡，理應隨緣而去，不可過分悲傷。”

“……娘娘，您別說了，奴才聽著難受……”

明玉一邊擦眼淚一邊說。

富察皇後於是取笑道：“明玉，你現在這模樣要是讓海蘭察看到，他保準不敢娶你！”

“……娘娘……娘娘……”

若是平時，遇上這樣的打趣話，明玉必定會反駁“誰稀罕嫁給他”，但是今日此時，她竟什麽都不想說，只是一個勁的流眼淚。

富察皇後見平日最愛笑的明玉也哭得好像大花貓一樣，曉得此刻不管說什麽都不能讓大家從悲傷中走出，於是支撐著坐起，將妃嬪從低位到高位地喚到跟前，挨個細心叮囑，最後輪到佘淑嫻。

……

佘淑嫻還未走到跟前，富察皇後便對瓔珞等人道：“你們先下去，本宮想和嫻貴妃說些私心話。”

眾人也知富察皇後留嫻貴妃是有心托孤，行禮後依次退下。

現在，寢宮內只剩下佘淑嫻和富察皇後兩人了。

富察皇後看著佘淑嫻，道：“我死之後，和敬和永琮都要麻煩你照顧了。和敬自小有主見，又已出嫁，倒是不礙事。唯獨永琮……自永琮出生，皇上便對永琮寄以厚望，殷切之情不亞於聖祖皇帝當年待理密親王……”

“娘娘放心，七阿哥聰慧伶俐，絕不會重蹈理密親王覆轍。”

“理密親王當年若不是聰明伶俐才華卓絕，以聖祖皇帝之賢德，也不會對他寵溺有加，但也是這份溺愛最終害了他……”

富察皇後長嘆一聲，道：“嫻貴妃，當日你問本宮是否相信轉世重生，本宮是不信轉世也不信重生的，但是本宮……本宮……本宮又想看到永琮長大成人的那一天……本宮不指望他可以繼承大寶，只希望他不要如理密親王一般，少年得意晚景淒涼……”

“娘娘想重生一次？！”佘淑嫻問道。

富察皇後道：“重生不過是戲言，若死後還有知覺，本宮願化為一縷風一片雲，時時看著永琮，看他長大成人……”

“那若世間真的存在重生之法，可以讓娘娘起死回生，娘娘會勇敢嘗試嗎？”

富察皇後聞言，微笑道：“不會。”

“娘娘為何這般說？”

“重生必定要付出代價，本宮是將死之人，身旁除了珠玉並無可做代價之物。若方士所言不虛，真有辦法讓本宮重生，代價必定是他人的性命。”富察皇後道，“本宮執掌後宮，尚不忍苛責犯錯女子，又怎麽能讓無辜之人為本宮丟掉性命。”

“……娘娘果然善良。”

佘淑嫻嘆了口氣。

富察皇後又道：“嫻貴妃，方才的話你知我知便可，萬萬不能讓皇上知道。”

“娘娘莫不是擔心——”

“自古以來，君主到了暮年便會篤信長生，秦皇漢武莫不如此。皇上如今春秋正盛，自然不會求長生，但他終究會老，年老以後就難免會陷入同樣的……同樣的……”

說到這裏，富察皇後又是一陣咳嗽。

佘淑嫻見狀，道：“娘娘累了，早些歇息吧！”

富察皇後卻抓著佘淑嫻的手，再次叮囑：“嫻貴妃，為後與為妃並非一回事，你成為皇後以後，一定要謹言慎行，寬厚待人……”

……

……

佘淑嫻從富察皇後處走出，經過花園時，弘晝迎面走來。

“嫻貴妃。”

“和親王。”

佘淑嫻與弘晝打完招呼便要離開，弘晝卻冷不防道：“夏姑娘帶著丫鬟走了。”

佘淑嫻淡然一笑，道：“她本是民間女子，回歸民間也是正常，若和親王舍不得，可以派人把她追回來。”

“山東巡撫確實想把她追回來，但是本王攔阻了。”

“為何？”

“本王怕你不開心。”

佘淑嫻聞言，微微一楞，道：“紫禁城三年一次選秀，新人數不勝數，本宮怎麽可能因為宮裏多了位漢人妹妹便不開心？”

“那你為何故意調走海蘭察，幫助夏雨荷離開？”

“和親王——”

佘淑嫻面色微冷。

弘晝道：“放心吧，海蘭察那邊，我已經為你圓謊了。即使皇上問起，也不會有任何破綻。”

“謝和親王好意，本宮——”

佘淑嫻再次欲離開。

弘晝也再次攔住她的去路，質問道：“為什麽這麽做？皇兄當真那麽好，值得你為他勾心鬥角，浪費青春年華？！”

“王爺，你可以與山東巡撫串通一氣，將夏雨荷送到皇上身邊，完成你身為臣弟的義務。為何我就不可以做我該做的事情，完成我身為妃子的義務？”

佘淑嫻款款一笑，繞道而行。

作者有話要說：

夏雨荷下線了，接下來就是富察皇後的部分，和親王也會在這件事情中有一定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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